林招雲在隔間換了衣服, 整個人紅成了一個蝦子，像是做賊似得，慢慢地從廁所裏探出頭來, 幸好這時候沒有人用衛生間, 要不然他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。

站在門前, 林招雲顫顫巍巍, 遲遲沒有邁出第一步。

他其實不太敢邁開腿走，穿裙子總讓他覺得下面涼颼颼，特別沒安全感，他一直都用手壓著裙擺。

林招雲從廁所出來時, 陸焰本來只是隨意一瞄, 本來他覺得應該會很怪, 有點惡心，但撇了一眼後，就徹底沒移開。

此時裙子隨著林招雲的動作晃動, 裙擺下潔白均勻的小腿肚隱約打著顫，細白的指頭半蜷摁壓在格子裙擺上。

【臥槽，這是我不付費就能看的嗎！？】

【裙子就是方便，掀開就￥%……（指指點點）】

【雖然這些傻逼挺煩人的，但是就是說……感恩筆芯讓我看到招招穿小裙裙，不存在的地方立起來了！】

他低著頭一路走到了六號桌, 發絲縫隙下隱隱約約能看到發紅耳尖, 能看得出他有多羞恥，站在邊上猶豫了好一會, 等到那個白襯衫下了臺換人, 身邊人比較少的時候, 他才悄悄三兩步蹭到對方身邊, 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對方被白襯衫袖口包裹著的小臂。

“你好，能不能給我你的SNS聯系方式……”林招雲手心裏冒汗，太太太羞恥了，他甚至不好意思擡起頭，弱弱地發出聲音。

“抱歉，我對談戀愛不感興趣。”賀懷殊小臂被點到的地方有些輕癢，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和漂亮圓潤的指尖。

他每次來這種地方，總是有一大票人想找他要聯系方式，他煩得不行。

林招雲有些急迫，那些人就在不遠處看著他，眼看眼前白襯衫要轉身離開，他慌忙拽住對方的衣角，“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……”

“你不是我的取向。”賀懷殊蹙眉，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手表，側眼撇了一眼。

眼前的人垂著頭，只能看到烏黑卷翹的睫毛和挺翹的鼻尖，一身純欲打扮，像是在這種場合釣過很多男人，靠近後身上還有一種從未聞過的香水味，味道不是那種難聞又熏人的味道，反而是很舒服讓人心跳莫名加速的軟香。

他垂眼看到對方捉住自己衣擺半蜷著的手指，莫名覺得對方指尖抖動揪緊的那一下讓他心口微妙地微麻發熱。

忽然讓賀懷殊有點好奇這人到底長什麽樣子。

“我是第幾個了？”賀懷殊忽然問。

“什麽？”林招雲茫然沒有反應過來。

“我是你第幾個搭訕的對象了？”

賀懷殊的朋友挨了過來，看到這個情景，用手肘頂他的肩膀，笑得很暧昧，賀懷殊轉過頭瞥了他一眼，看到自己的朋友忽然看直了眼，直楞楞地看著自己身邊。

他有些不解，直到他回過頭來時，也怔住。

視線停在眼前這張漂亮得怪異的臉上移不開。

對方漂亮飽滿的嘴唇，張張合合微微顫抖，在他的註視下，聲音輕軟濕漉漉說出：“你是第一個……”

林招雲怕對方不相信，又急切重覆一句：“你是我第一次……搭訕的人。”

他簡直要羞恥死了，耳朵尖肉眼可見地發紅，但是為了成功，他指尖一點點探過去，扣住對方的修長有力的指尖。

“我、我很乖的，”說出羞恥到極點的話，顫抖的聲線都像是波浪線似得。

賀懷殊聽到自己的朋友無意識地輕聲爆了一句粗口：“操……”

賀懷殊其實應該冷著臉刻薄地對眼前的人說：“不管你是玩大冒險，還是什麽任務，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，離我遠點。”

但可能是今天天氣不錯，又或者是臺球廳的燈光太昏暗。

直到剛剛他手心被對方柔軟的五指握住，又聽到對方的話，所以心跳猝地快上兩秒，指尖到心口全都麻癢，他才會一下子變得這麽急切。

賀懷殊莫名脊背麻了一片，但強自冷著臉，很快地就交換了聯系方式，甚至交換了電話。

交換完林招雲松了一大口氣，輕輕地說要回學校了，卻一下被賀懷殊握住手臂，目光黑沈沈，讓林招雲一下子有些怵，總覺得這種目光似曾相似。

“我開車送你。”

……

握著方向盤的賀懷殊掌心那股子滑膩膚肉的感覺還沒有消失，他不過只是輕握了林招雲的手臂，就幾乎感覺自己的指尖要完全陷進去，手感幾乎無法形容。

林招雲乖乖地坐在副駕駛，小腿肚並攏，蔥白般指尖摁著裙擺，真的像是他自己說的那樣，乖順得很。

賀懷殊還很年輕，小臂扶著方向盤開車的模樣像是富二代新貴，手上那塊表886給他細數了價格，舉手投足帶著矜貴感。

車子忽然停了下來，就快要到學校前的一個路口，忽然駛入離校園百米的公園，林招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，直到看到景色變得有些奇怪。

“怎麽了？”林招雲莫名開始驚慌，側頭看去，剛剛斯文溫和的男人猝然冷下臉，

”謝謝你送我回來，很近了，我自己走回去吧……”林招雲指尖扒在車門把上，心慌慌就想要開門。

男生忽然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，起身按住林招雲開門的指尖，緊跟著車門方向穿來“滴”了一聲，林招雲後知後覺，車門被上安全鎖。

林招雲指尖揪在門把手上，用了幾下勁兒也沒有打開。

“你是男的。”賀懷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，林招雲被嚇了一跳惶然回身時，他已經從駕駛位上稍稍起身。

他肩膀比林招雲寬了很多，單只胳膊就能將人攬住。

之前賀懷殊沒有聞錯，在車內空這樣密閉的空間內，那種很舒服但是又讓人體溫上升的香味直鉆鼻尖裏鉆。

“你有喉結，雖然不是特別明顯。”

林招雲脊背僵直，有被人看穿的窘迫也有被發現後的驚懼心虛，低著頭不敢說話。

賀懷殊傾身，鼻尖壓在林招雲在側頸處，他有些無法控制深喘，穿到林招雲耳廓。

“你身上什麽味那麽香，你玩這麽大，我還是第一次。”

林招雲耳後根都麻了，脊背僵住，磕磕巴巴道：“我也是第一次……”

第一次穿裙子。

賀懷殊呼吸很快：“第一次穿短裙，還是第一次搭訕？我真的是你第一次？”

“喜歡怎樣玩，車裏？車裏有點不方便，動作不能太大。”

林招雲麻了，這些都是什麽跟什麽啊！！

他整個人都傻了，明明賀懷殊看起來那麽斯文正經，一開始還那樣拒絕自己，怎麽一下子就大變活人了？

看林招雲那茫然的模樣，賀懷殊垂頭低聲笑：“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敢讓我送你回家？”

“搭訕完之後要做什麽，你難道不知道。”

林招雲指尖半蜷著推拒，清瘦的軀體也蜷在副駕駛，賀懷殊很輕易就將他桎梏住，幾乎身體都壓了上來。

賀懷殊看著斯文俊雅，實則白襯衫下藏著肌肉，林招雲覺得自己被擠得快要呼吸不過來，掙紮的幅度有些大，隨後沒了力氣，軟趴趴地蜷在副駕駛急促呼吸。

胸腔跟著顫動，連帶著衣領前的蝴蝶結也跟著起伏，粉白的一張小臉散著亂發。

“不是乖嗎？”賀懷殊吊起嘴角，斯文的氣質一瞬變冷冽陰戾，林招雲領口上的蝴蝶結布料擦過他的下巴，微麻微癢。

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，尤其是，賀懷殊那“咚咚咚”幾乎快要敲擊到林招雲胸腔的心跳聲，震得他頭皮一陣發麻。

賀懷殊心跳太快了，他做200個卷腹心速都達不到現在這種幾乎怪異的顫動，垂眼就看到林招雲那張又乖又純的小臉正驚惶地看著他。

天色已經暗下去，賀懷殊回身按開車內頂燈，借著燈光細細地去看林招雲的臉，在臺球廳的時候燈光太暗沒看得這麽真切。

“這麽害怕做什麽。”

“你穿裙子搭訕，以為我分不清男女，我這樣上鉤，搞得我像個愚蠢貨色。”

“不過你很合適。”

“什麽，合適……”林招雲還有些缺氧，話語裏夾帶低喘聲，悶悶地還帶著些微氣音。

賀懷殊呼吸慢了一瞬，垂眼看到林招雲裙邊下：“一點毛發都沒有，還那麽粉。”

臉那麽小一個，幾乎要和他巴掌差不多大，鼻尖粉粉的，在臺球廳不太明亮的環境裏看著那樣欲，開了燈仔細看，卻不一樣，粉白的小臉沒有任何裝飾，幹幹凈凈，純得要命。

“很適合穿裙子。”

林招雲整個人尬成一團，手腳都蜷起來，憋紅了臉，半天才說：“我第一次穿，其實有點奇怪……”

“哪裏奇怪？”賀懷殊略有些急迫追問。

林招雲：……

“就是有點腿涼……”他臉上都要滴出血來了，別問了啊餵，他飛快轉移話題：“我、我要回學校了，有門禁。”

賀懷殊垂眸覆眼思考了片刻，盯著林招雲裙擺，忽然挑眉：“你在這裏等一下，我有個東西想給你。”

“別走，走了我下次直接送到你班級門口，我很容易就能查到你。”

“乖一點。”

賀懷殊的壓迫撤開，開了車門下了車，林招雲癱在副駕駛欲哭無淚：親親886，這個發展好奇怪！

886：【親親。】

林招雲：？我不是這個意思。

沒多會，賀懷殊就從外面回來，他耳廓微妙地有點發紅，林招雲不明所以，直到他將黑色的袋子遞給林招雲。

三四條白色的絲襪，標簽上寫著：微透肉。

……

林招雲匆忙跑進公園南側去換回衣服，剛進去的時候還看到一個年輕的男生正在洗手，看到林招雲進來，眼睛直了一下，整個臉漲紅起來，結結巴巴：“你你你，這、這裏是男廁所。”

林招雲覺得自己死了算了，在對方驚呆了的視線下，一言不發鉆到隔間裏，迅速換了衣服，一路緊走慢走回到學校。

“看，那個不是你弟嗎？”

林驍順著同寢室的話看過去，林招雲抱著書包往寢室樓下走，七分褲下兩截小腿細白，腳踝伶伶，鼻頭和眼角有些紅。

“我昨天聽同寢室的人說，他暗戀戚淮的事被曝光，現在全學校都知道他是同性戀，你周末要和他住同一個屋檐下，小心被傳染！”

“你是不是傻逼，講不講科學。”林驍本來沒什麽表情，忽然踹了一腳對方的凳子，嚇了那人一跳。

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我不知道你和你弟關系那麽好……”

其實也沒有那麽好，他們是再組建家庭，感情一般，林驍當他是透明人，幾乎沒有交流。

但林驍莫名就是聽不慣。

“什麽帖子，找給我看看。”

林驍整張臉鐵青，舍友第一次看到他渾身煞氣。

晚上八點，林驍就在宿舍裏看到了林招雲，他出來打水，從他宿舍門口走過，走廊的燈光散在他的側臉上，睫毛卷翹得厲害，隨著走動跟著不斷輕顫。

林驍也立刻拿了熱水壺跟了出去，舍友在後面喊：“裏面有水，中午打的。”

“不夠熱。”

他無視後面室友的吐槽————大夏天的喝什麽熱水。

林招雲的水壺已經在接水了，他站在一邊垂頸低頭看手機，接水房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後頸上，白生生的。

“滿了。”一個聲音從林招雲身後突兀響起，林招雲嚇了一個哆嗦，發出短促的輕叫，手機脫手而出。

寬厚的手掌接住了手機，林招雲忙不疊說謝謝，擡頭去看他。

886提醒林招雲：【這是你異父異母的哥哥。】

林招雲：……

那就是繼哥兄唄。

林招雲有稍微看一下人物關系，他以為只是沒多大關系的背景設定，沒想到這個哥哥是在同一個學校。

一想到這繼哥有可能看過那個帖子，他就開始尷尬緊張。

接過手機，林招雲乖乖軟軟地認真叫了句：“哥……”

他表情乖地，聲音又軟綿乖巧，身上幹幹凈凈還帶著香味，林驍控制不住地、莫名地腦袋發暈，林招雲以前是這樣的嗎？

“嗯。”

林招雲又沖著他乖乖說：“哥，我打好了，先回寢室了。”

林驍點點頭，看著林招雲小跑回去的背影站著好久沒動，直到又有人來打水，他才回過神，拎著根本沒動的水壺回到寢室。

“哎，你不是要喝熱水，怎麽去那麽久也沒打。”

林驍瞥了他一眼，嗓子有些發幹：“熱。”

“……”

……

林招雲醒來去看課表，看到今天上午沒課，又軟肩榻腰癱了回去，他去找枕頭下的手機。

886聲音忽然出現：【你那帖子被刪了。】

林招雲聽到別人議論那帖子被刪，下意識就去搜了帖子，發現竟然真的404了，怎麽點都點不開。

林招雲：你刪的嗎？

886：【我可以刪，但是違規。】

林招雲撇嘴嗔道：感情不夠深唄？

886：【……】

論壇裏有人議論刪帖這件事。

[誰刪的啊？]

[不是刪的，是被黑了吧？]

[我覺得那帖子就有問題，看著讓人倒胃口，太惡毒了，我都不敢發言，怕被追著罵。]

[我也覺得，大概都是生活不如意的人吧？]

[那些男的是不是有毛病，人有沒礙著他們！]

[弱弱說，我是男的我也覺得他們有毛病，而且我見過林招雲，本人內向但是挺可愛的，ps：我不是gay。]

林招雲看著這些發言心中莫名微微發酸，又想起了那個大學同學。

886卻抓重點：【他說你可愛。】

林招雲：……

江引從外面回來的時候，林招雲似乎還在睡覺，等他洗澡完，大概被自己的動靜吵醒了。

披著毛巾光膀子出來的時候，就看到林招雲坐在上鋪床沿，穿著大短褲細白小腿在空中悠閑地晃蕩，小腿肚時不時壓在邊沿，擠壓出一個粉色的痕跡。

江引下意識不知怎麽就手上用盡，手邊攥著礦泉水瓶差點被他捏爆。

“今天沒課？”

林招雲看到他出來，縮回了自己的雙腿，躲了回去，江引心裏“嘖”了一聲，踩著下鋪的床沿探頭上去，林招雲正靠著墻伸腿坐著，看到自己探頭進來有些慌亂地縮了一下，像是只兔子。

“餵，我問你，gay和gay之間是怎麽搞的？”江引忽然就走到他床邊，因為他個高，高出上鋪床沿，可以直接看到林招雲。

林招雲神色呆滯：“什、什麽……”

江引重覆了一遍。

“我有點好奇。”

林招雲又開始尷尬，腳趾蜷了起來，江引的側臉幾乎就在他腿邊，眼看著那圓潤的腳趾縮起來，他小腿一瞪，瞬間就坐到了上鋪床沿。

看著江引忽然上來，被驚到不自覺地伸了腿，腳心差點就貼到了對方輪廓深刻的人魚線邊上。

“我、我沒弄過，不知道……”

江引神色變得古怪，莫名地壓了壓喉頭，挑眉：“你還是處男？”

林招雲這會有點懵，尷尷尬尬地脫口而出：“難道你不是？”

20歲大二體育系男生發出一聲怪笑：“我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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